作者:谢昌泽
一、童年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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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零年二月二十二日,我出生在安徽省巢县柘皋镇,正是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期。柘皋地处巢北,是新四军的游击区,日寇经常扫荡,为躲日机轰炸,镇上人常去“跑反”乡下,有时来不及跑,沿河的居民就近在河边晒台(吊脚楼)下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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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的大姐讲,我周岁左右,一次在晒台下躲避日机时,忽然哭闹不止,周边有人怕哭声引来日杭机,撵我们走,当我们一家跑回屋时,一颗炸弹落在原藏身的地方,我们幸免于难。但另一个灾难还是降落到我身上,得了天花,战乱中无医少药,虽然我命保住了,却留下终生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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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父名叫邦本,生平不详。父亲名讳瑞芹,排行第二,弟兄五人,一个妹妹。老三、老四、老五抗战时离家出走后,杳无音信。祖藉浙江会稽东山谢氏,族谱记载,始祖谢灵运,称为长毛公公。这族谱我保存至大学毕业,入川前交由大姐保管,文革初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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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是个小商人,经营小区域内烟草商贸,叫“顺泰”。记忆中,门上的一幅楹联是:“顺临祥大有,泰来有鸿图。”商行店名各取联头一字而成。由于日寇侵华战争,原尚殷实的家道,逐渐衰落。一九四八年二夏月间某晚,父亲在后院被不明之毒虫(蜈蚣或蛇)咬伤脚面,一病不起,大概两三个月后,丢下孤儿寡母五人,撒手西去。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倒下了,我未来命运将是什么?
二、童眼里的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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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知道,年的冬天,正是国共淮海大战、国民党军队大溃败之时,镇边公路上成天过着一队队的军队,镇上也住了军队,他们挨家挨户征老百姓的房子住,大人们称他们为“侉兵”(汤恩伯军队),或“猴子兵(广西桂軍)。我见过一些十几岁的“娃娃兵”操练,当官的常抽打士兵,常有士兵逃跑,抓回来就枪毙……。
侉兵的纪律很坏,抢东西,到处抓壮丁,听说他们抓娃娃兵,大人们不让孩子出门。一次,我在门缝中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抓走,妈妈跟在后面哭喊。有支地方队伍,叫部队,百姓称他们,“,逮到就拴。”不仅抓壮丁,还用活埋方式残杀新四军(百姓叫四条腿板凳)和地下党人,常听大人们说某某人游街时喊着“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的口号。同时,还不忘反共宣传,教我们几个孩子唱“共产共妻卖祖宗"的歌。沒几天,镇上的侉兵都走了。
三、入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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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不知什么情况,只看到侉兵走了不久,街上许多人用稻草或麦杆编了好多几尺高的草笼子,也不知干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解放军为渡江作战准备的。对我们小孩子来说,一天到晚只是玩,沒什么不一样,什么这呀那的,统统不知道,只知道和几个邻居小伙伴成天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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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镇子上大人开始讲什么“毛人水怪”的事情,说“毛人”浑身长毛如何如何能穿墙入户抓小孩吃小孩子,“水怪”如何如何能把人拉入水里,或是有狼夜里跑进街上把谁家谁家的小孩子吃了,等等,弄得家家户户人人惊慌不安。为此,几家邻居大人们便把我们小孩子集中关在一间屋内,大人轮流值夜守护。还有人说什么西大山什么庙里菩萨怎么怎么灵验,要去西大山朝拜才能免祸免灾……。
总之,那是个不安宁的几个月。但这些对我们小孩子来讲,一切是朦朦胧胧的,也不知害怕什么的,反倒觉得人多好玩,热闹。直到以后进入中学读书才知道,这些都是特务造谣扰乱社会人心,才有不久后的镇反。
四、上私熟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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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龄大了点,社会也开始慢慢平静下来,母亲先曾和人讲让我去到商店当学徒,那时,先当学徒再去经商做生意,是柘皋镇一般家庭孩子的谋生之道。
后来也不知何原因,母亲就没再提此事了。而是让我去下街翟家的一个私熟去念书,我的启蒙先生好象姓王名济洲,我的名字就是他取的。我出生那年好象是大水之年,故我的乳名叫“水生",所以大名中他取了个“泽”字。当时入学的情景,与鲁老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所描叙的差不多,香案桌上一幅中堂画,桌上供着“天地君亲师”牌位。先拜圣人,再拜先生……。王先生拿着戒尺,在十几个不同年龄的学生中间走动,看我们唸书或描字贴,有时坐下来,一个一个地叫学生到面前讲授课文或叫背课文,背不了的有时用戒尺打手心。我念的是“山水足刀尺,狗牛羊”之类启蒙书和描字贴。已记不清什么原因了,我被戒尺打了三下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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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济洲先生这儿读了大概两个多月,回家歇了一个多月后,又把我送到房东岳父李济舟老先生处读了一个多月,读的是“来来来,来上学,去去去,去游戏”的民国小学课本。不久后,再次转到王介安先生处,王先生是个虔诚的牧师,他和师母都为人慈善可亲,祖上是李鸿章家族柘皋仓房的管家,他们住一处有前园后院的独立房屋,很有百草园之趣,是课余玩耍的小天地。介安先生中西文皆通,教我们中文和算术及自然常识类知识,还教我如何做玻璃小园球显微镜和望远镜方法,他是使我开始知道自然科学知识並对其产生较隆厚兴趣的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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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介安先生家上学,也只有两个月左右,又辍学了。有一天,在街上听什么人讲反对迷信的宣传,于是,我们河西的几个小孩子跑到东门观音庵里比谁胆大,去打菩萨,我们爬上放菩萨的佛台上,每个人对菩萨的脸部打了一巴掌,回家后,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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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人告诉我们,伍英街民办小学招生,我和几个小朋友去报名,问我报几年级,我说四年级,这样,我就直接从四年级开始正式上学了,直到大学毕业。
五、上小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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柘皋镇上有一所完小,原在西街城隍庙对面,一次去那儿玩,看到一些人在写什么“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一类的手持标语,还听到唱“雄纠纠,气昂昂, ”的歌,但不知“抗美援朝”是咋回事。看到镇上组织腰鼓队和秧歌队,宣传“抗美援朝”,才朦胧知道一些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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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英民小是镇上几个回乡知识人士联合兴办的,主要人员有翟宗祥(?)、我的大姐夫杨金和、王介安、梁秀如等,学校位置在西门文化馆东边杨家后院里,两间教室是用泥巴加稻草一层一层扠成的墙和麦秸铺盖的屋顶做成的,我们快快乐乐在这儿学习,为了培养学生经商意识和勤工人俭字能力,学校组织学生轮流去学校对面的油条摊上买油条,加点价卖给学生当早点,赚的钱给班级开支用。学习生活很愉快,春天组织去东北乡的龙泉洞春游,一股清澈的泉水从庙壁上的龙咀里汩汩流出,大家相继用双手接捧着喝一口,很是甘冽清爽。农忙时,我们还去乡里拾麦穗。五年级时,伍英民小并入了柘皋小学。
最忆是巢州扫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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