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柘皋前后采访数月,最大的感受和很多乡人一样,柘皋已不如前。这种对比,来自“迎河轩”,来自从前新华饭店乐光海、李荣祖等红白案大师,来自跑堂师傅“小火腿”的八面玲珑,来自从前早茶店对于食物的那种认真。
文章前后跨度年,采访了柘皋这方小镇的绅士、早茶店主(正泰、广元、好再来、群贤阁等)和一些乡间百姓等,想要诉说一些柘皋当年的味道,以及味道之外的风物人情。
一、迎河轩往事
年前的柘皋镇是什么样子,估计没有多少人能说出一二。如柘皋籍戏剧家鲁彦周在《柘皋志》的序言所说,随着往日渐陌,那些曾经活跃在柘皋日常里的玉栏桥、河东、河西大街、商店、茶馆、酒肆、澡堂和喧闹的市面,令人眼花缭乱;玉栏桥上的夜点摊上灯火和清脆的叫卖声,又令人垂涎。
柘皋乡民饮食启蒙较早。翻开方志,百年前的年(民国元年)伊始,这座通江达海的巢北重镇,便有陈邦朝等12户开办分路口集市,每逢农历2、5、7、10日逢集,乡人便撵着牲口、挑着扁担上城摆卖。
有集便有茶馆。十里八乡的农民赶集,早上天不亮出发,常误炊饮。散集后,便同乡人三三两两聚到茶馆。一杯清茶,几个点心,从清晨能吃到晌午。偶有好酒者,自斟自饮,常有酒醉误工之事。
岁数稍长的人都记得,解放前,全柘皋最有名气的是一个私人老板开的茶馆,叫“迎河轩”。当然,柘皋这么大,当时好的茶馆也不少。比如王荣才的“群贤居”,王宗旺的“怡情园”,姚志道开设的“如意”,邓晓山开设的“天香楼”等等。这些店与迎河轩各有千秋,比如怡情园的五魁八碟、如意的三鲜锅、天香楼的拼盘等等。
迎河轩早茶店里品种极丰,“狮子头、糍粑、鸡蛋锅贴、肉汤锅巴、炒面皮、芙蓉烧卖、红绿丝……都是家常小点心,更加便宜的是三尖子(一种烧饼)包油条,稍微上档次的要数马蹄酥。除了这些个平常点心,当时迎河轩还有一些个大富人家,所谓柘皋“四绅八角”享用的山珍海味。
据柘皋名绅士鲍春谷的后人,现年70岁的鲍文栋先生回忆,他听父亲提过,迎河轩曾有名食唤作“象牙柱”,实乃蟒蛇肉做出来的美味。还有海参、鱼翅、干贝等等,泡发出来,做成早茶点心外的大菜。
说到往日迎河轩盛景,不得不提大名鼎鼎的跑堂师傅“小火腿”,据鲍文栋先生描述,“这此人个子不高,精个郎瘦,皮肤黝黑发亮。虽其貌不扬,身手却令人咋舌,常见其左边胳膊上担七个碟子,右手挎一把水壶,腰里别一把筷子”。
客人到的时候,常见他身轻如燕、步履如飞,穿花蛱蝶般地来到你面前。若人多,打下杂的没来及收拾台桌,他会一边卸下新碗碟,一边用“带手”(手腕上的抹布)麻溜地清理好,细致而有礼貌地为客把茶水满上,利用斟茶的功夫,口角伶俐地将点心名报与你。
据鲍文栋先生介绍,过去像“小火腿”这样的跑堂是不拿店里工资的,仅靠客人给的“小卖”(相当于小费),当时一块大洋大约兑换3吊3,即个小钱。无论来客贫富,食完均要在桌角码一些小钱。父亲鲍春谷作为一方绅士,出于同情,一般会多给一些。
二、旧事与大师
迎河轩味道虽好,风光也不过几十年。
据史载,年前后,柘皋镇上所有的私人小店被合并成了合作商店。为了改善经营,合作商店又把下属分散的小组按照行业性质归并为九大合作商店。
70多岁的李新华先生居于柘皋北闸老街,对柘皋风物诸事较熟。提到当时“九大商店”,李先生也记不太清,他拉着邻居,80多岁的杨祖龙一起大致码了下顺序,蔬菜商店、百货商店、南货商店(经营广东、广西、台湾等来的商物)、烟酒商店、服务商店(澡堂、照相馆、锅炉房等)、饮食商店、山货商店(经营竹席麻等)、交易所(为商品称重等)。
除了这七个,老百姓最欢喜的是从迎河轩分落出的两个茶馆,新华饭店和工农饭店。
关于新华饭店,鲍文栋先生还记得当年的盛景。“一共有四五进,第一路是卖飞子(一种计件的牌子),红白案切菜、揉面的,还有烧水的老虎灶。后面二三进是堂客们喝茶吃点心的地方,四五进是仓库和办公室。
到了80年代,新华饭店的大门口,桥头堡有一个东北角单独辟出来,摆饭店的桌椅,作为临时加客用”。新华饭店风景甚美。美食家迷格对其有过描述:“新华饭店在柘皋老街上,紧靠河沿,在饭店的门外还有个傍水的亭子,坐在亭子上可以看到河下舟船往来”。
饭店是一座小瓦的房子,中间有许多明瓦,明瓦把天光采进来,在桌子上形成一格一格的光影。大堂里有灶房里弥漫出的烟气,老茶客不紧不慢地吃着茶。随百姓赏顾,新华饭店渐成迎河轩之后的又一金字招牌。
按现在老一辈的柘皋乡人推认,当时新华饭店烹饪技法最好的有白案大师乐光海(音)、刘啓龙和红案大师轩有海(音)、韩道明(音)、李荣祖(音)等。说到生意,成立合作商店后,新华饭店生意极火,工农饭店稍逊。家里红白喜事、子女升学、乔迁升职等均来两家消费。
《柘皋志》载,年前后,柘皋人口有7万多人,到年,涨到约10万人。民以食为天,随着百姓日子好起来,下馆子的就多了。加上拢共全镇就这两个大饭店。60年代到80年代整个柘皋有关美食的回忆都和这两个饭店有关。到了80年代后期,因为生意火爆,新华饭店曾分成了四五个门市部,工农饭店后来也照着分了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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